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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在州城。据记载,州城建城于公元1000年,到此已有千年历史。早年间因为是京杭运河的枢纽所在,所以也算是个战略要地。可惜早已古风不存,现在她像北方大多数的小城镇一样普通,即使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也大多不知道这小小的土地在古代是多么声名显赫,这小小的土地上也曾经孕育过惊人的历史。
当然,上面说的只是一个引子,我要说的是生活在这里的三个人的故事。它们分别是宫三、安喜儿、憨红
宫三男,东平梯门人,年龄约在四十左右。梯门离州城大约有百数里地,对于头脑不大清晰的宫三是怎么来到州城的,可能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当然,这些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因为我(我可以说是个老州城)很小的时候老认为宫三本来就是州城人。
关于对宫三的记忆最早应该是这样的:大街上喇叭震天响,宫三伴着音乐狂乱的舞动着自己的身子。周围全是看热闹的人,大家哈哈大笑,总会有人拿出干粮或者烧饼来给他吃,越是这样三儿越是舞动的卖力,最初的记忆应该是这样!后来三儿成功转型了,会给别人打点零工赚点吃食,遇上好心人还会给些零钱。三儿也会拾些破烂来卖,因为这,我总觉得他很有经济头脑。当然,三儿还会时不时的在街头show一下自己的舞姿,不过人们可以碰见的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我觉得这时三儿跳舞不为了那口吃食,而是确确实实因为他喜欢。我可以一点都不夸张地说,在州城你可以不知道镇长是谁,但是你要说不认识三儿,肯定会被人笑死,恩,一点都不夸张。
好像越是简单的事,越没有这件事本身看起来那么简单。我爸的一个朋友——我都是叫他峰叔的人从来都是买了新出炉的烧饼或者是新馒头给三儿,从不像其他人一样把自己吃剩的给他。直到那么一天我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亲口告诉我,他也是梯门人,和三儿可以说是发小,以前的三儿不是这样的。他和三儿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直到高中。他说,三儿是当时他们那一拨学习最好的,高考的时候大家都认为他考上大学是必然的,事情也像大家预料得一样,三儿考上了。但是以前高考招生不像现在一样透明,结果就是家里没权没势的三儿上大学的名额被别人顶了,就这样,三儿疯了,突然之间就疯了…………
三儿还有个哥哥。我听别人说,他哥哥嫂子也不是不管他的事,自知道他在州城流浪,就曾经多次把它弄回家,可是每次也不知道三儿是怎么又回来的。最厉害的一次,三儿帮一户人家收割麦子,不小心把左手中指、无名指、小手指卷到收割机里彻底打掉了,他哥哥把它弄回家之后不长时间三儿又带着残缺的左手出现在了州城。我很难理解这种精神状态三儿是怎么走过这百数里地一次次来到州城的。
我想,三儿可能已经认为这里是他的家了。在这里,没人嘲笑他。它可以有自己的音乐和舞蹈,可以有自己的观众,甚至可以有喝彩声和掌声。他不用乞讨就可以有饭吃,甚至有人会专门热好剩饭端给他,他也不用不好意思,他可以觉得这是人们应该这么对他的。他可以高兴的时候拾些破烂来换钱,不会有人和他争,人们收购它的破烂时会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来交易,不会多给他钱,也没人骗他。刮风下雪的时候,三儿可以把自己的破被褥放在别人屋檐底下,不用害怕有人会骂他。三儿也二十多岁过,也曾经在集市里把手伸向过年轻女孩子的屁股,为此也挨过不少打,可是三儿还是三儿……
上次回家,看见三儿了,穿着一身又旧又脏的破西服走在大街上,手里还很认真的摆弄着一个收音机……
安喜男,年龄五十多岁。安喜家是州城的,听说在这里亲戚还不少。
可能就是这样,天生就神经不大好的人并不是很多,安喜也是这样。安喜比较安静,每次在街上见他,他都是那一贯的架势,两个手放在一起,默默地走着,基本没什么表情,如果不是他破旧的衣服,人们可能都不会注意他。
安喜神经失常的原因带着三分浪漫。
早年间,安喜的祖辈父辈们是州城有名的大财主。解放后,自然而然的安喜一家的成分被化为地主阶级。安喜二十左右的时候,看上了我们那里的一位姑娘,可是因为安家的成分不好,姑娘便没有嫁给安喜,安喜就是因为这个魔道了。咋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表示过怀疑,所以问了我妈。老妈告诉我,事情确实是这样的,确实也有这个姑娘,现在她都能想起那个姑娘的那条垂过腰间的大辫子,乌黑乌黑的。老妈说,可能安喜就是看上那条大辫子了,那时候安家名声不好,所以姑娘家就拒绝了安喜,慢慢的安喜就疯了。
我在街上再看见安喜的时候,仔细看了看他,双眼皮大眼睛,瓜子脸,皮肤应该是白白净净的,还是那么安静,可能是没什么烦心事的原因反倒是看不出年龄有五十多了……
憨红女,年龄不详,家是州城人,父母俱在。好像憨红不是那么引人注目,因为有家人照顾的原因,穿戴也比较整洁。但是在我还不知道超人是何方神圣时,憨红就开始外穿着红内裤穿梭在大街小巷了,可能这也是憨红这个名字的来历吧。憨红应该是先天的智力残疾,从他走路的姿势和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走起路来摇晃摇晃而又缓慢,脸上永远保持着一个架势的笑容,好想他从来不会不笑。
憨红家应该是镇上的老户,他父亲是位铁器匠人,制作铁桶、洒水壶之类的铁质用具。因为当时我上初中时是班里的班长,所以每次班里的铁桶、洒水壶坏了或者该买了我都去他父亲的店里,这个店也其实就是他的家。但是却是绝少见憨红在家。倒是经常可以看见憨红在街上溜达,漫无目的的那么溜达,好像就是为了溜达而溜达着一样,有时候他妈妈也会踩着脚蹬三轮带他出来赶集。特别是小的时候,上学、放学遇见她还会打个招呼,她也会傻傻的朝着你笑笑。很多时候憨红就这样从人们身边走过,甚至大家都没看到憨红已经走过了……
哦,对了,听我同学说,憨红结婚了,听说结婚当天场面还很大……
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他们写下来,就是突然想起来要写。其实这篇文字真正时出现在零六年年底,当时为什么要写也忘记了。
(本文非本人所写,本人没那本事,只是这样好的东西应该拿来和大家分享。本文平实的语言中透着淡淡的忧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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