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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清明没几天,就是老家庙会的日子。
赶会,是儿时老家人最快乐的时光,届时大家奔走相告,扶老携幼,公路、小道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逶迤而行,其热闹程度不亚于春节。
老家的庙会有两个:彭集、李官集,而且两者相连,每个庙会都有四天。
说是庙会,实际上也没有庙。据说李官集曾经有过一座庙,当时香火旺盛,可惜文革中被拆除了。至于彭集有没有庙,则从未听说过。老家人都叫赶会,不说庙会。
庙会的主要形式为文化与商贸结合,有豫剧团、马戏团、耍猴的、变戏法的、踩高跷的、说评书的、算卦的、卖野药的、套圈的;有粮食市、牲口市、木料市、布匹市、农副产品市;有卖糖葫芦、香油果子、糕点、包子及各种小吃的。
庙会很大,李官集会木料市场有时都能延伸到南面的东海子村。
一到庙会,全国各地的走江湖的艺人都会云集于此,记得有一年,还有五台山武僧前来彭集会卖艺。那个胖大的武僧表演的是红缨枪顶喉咙,大刀砍肚皮,汽车碾身体,看得我是心惊肉跳,头皮发麻,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庙会最大的乐趣是看戏。我们那里是鲁南地区,老百姓最喜欢看的戏剧是豫剧,《打金枝》、《樊梨花》、《穆桂英挂帅》、《对花枪》,至今耳熟能详,还能哼唱几句。最喜欢豫剧的伴奏,或大气磅礴,或哀怨婉约,或铿锵有力,到现在,一听到豫剧的声音,总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和错觉:又到会了?
实际上那时候小,看戏就是图个热闹,根本听不懂,久而久之,谁曾想,豫剧竟然成为我故乡记忆中最深刻的部分。
看戏是分等级的,末等的只能在场之外看,不花钱,中等的是买票进场听,最上等的是买个茶座,边喝茶边听。中等的我没有经历过,末等与上等倒享受不少。
记得那时是上小学三年级,学校放假赶李官集。我们几个小伙伴没钱,就爬到戏场外的大树上,骑在树杈子上看,一看一整天,虽腰酸背痛,眼睛发花,也乐此不疲,其乐无穷。后来上中学,父母就会领着我进场子找个茶座坐下看,嗑着瓜子,喝着茶,与熟悉不熟悉的聊天,其实这时候戏看不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的那份感觉、热闹、亲情和场面。
除了看戏就是吃。北方的小吃特别丰盛,庙会上最有名的还是包子和胡辣汤。做这些的老板都是用白帆布扎一个棚子,摆几张简单的座椅板凳叫卖,能进包子棚吃饭的在那时也是日子过得好的象征,“织布纺棉一整年,三月会上去解馋。”说的就是会上能进包子棚吃顿饭。看戏累了,来一盘子热气腾腾的包子,喝一碗胡辣汤,那感觉赛过神仙。其实现在想起来,挺不卫生的。北方春季风多,有时候一刮风,沙尘飞扬,布土罡天,可是那时候吃着这些东东,竟然没感觉到过牙碜。
有一年赶李官集会,我还做过一次好事。大约是十一二岁,就学会了骑自行车。自行车是金鹿牌大轮的,我个子小,坐上够不着脚蹬子,就在大梁底下骑。赶完会下午回家,看见庄里的远房门的四爷爷一瘸一拐的从李官集会上往回走(他是残疾人,估计那时也七十多岁了),我就下来让他坐上,驮他回家。没曾想这事情对他来说竟然是天大的事,逢年过节他都会对众人说:“这孩子是好人呢,我一个残疾人,谁见了都会嫌弃的,他却用车子带我回家。”一讲就是好多年,一直讲到他去世。父母听说了,着急的不得了“你一个小孩子,要是把人家摔着了,咋办?”虽是责怪,但是看得出,他们很自豪,觉得儿子给他们挣足了面子。
自从考上学离开家后至今,就再也没有赶过家乡的庙会,去年回老家时,我曾经专门到包子棚里去吃包子喝胡辣汤,就是想寻找那份儿时的感觉。
今又春天,今又庙会,遥远的故乡哦,您的庙会可否热闹如故,繁华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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