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只是一个名词

擎天一株

离开家乡很多很多年了，在和旧友聊天时，他们常常会说到等老了以后就回来吧，这里毕竟是故乡。以前还真有这种感觉，在外地呆多久，心底里还是觉得是生长的那个地方的人，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牵绊着。可能也是在深圳生活的原因，不是本地的人多，朋友中也多是各省的人，说起来，许多人都是这种说法，将来老了要回去的。在这生活再久也无法当成是这里的人，这种感觉也挺奇怪，有时想也是因为这地方太年轻，太没有记忆，让生活在这里的我们也没有记忆一般，有的只是这些年的生活。

原本我总认为是自己不好动，所以哪都不爱去玩，逢假期有人约上哪哪去旅游去，基本上提不起任何兴趣。总归结为懒，想深了也不全是，曾经也到过不少地方，回想起来也没留下多少值得回忆的东西。以至于后来谁说去哪玩，首先浮在脑海里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千篇一律的建筑街道，大同小异的人造又粗糙的景观，粗制滥造的旅游纪念品。有时看别人的旅游文章，不少真是从这些雷同的地方和情景中，拼命找寻一点可以写出来的东西，牵强附会地堆砌漂亮的文字。没有向往和遐思的余地，从中很难感觉到一种乐趣，一种心灵放松的享受，一种自由自在的体验和发现。

这近些年来，各地都以同一种模式，相同的速度，迅速地在发展。一点不夸张地说，人口差不多的城市，去到哪儿，不去看标着地名的文字，每个城市都长得几乎一样。一样到没有吸引力，没有身处异地之感。就连家乡那个小城，这几年几乎整个小城重新建了一遍，原来的建筑和街道差不多全部翻新了，长相一样的楼房一排排起来。每年我都会回去，然后却感觉一年比一年陌生，不是那种因离开久了的陌生，而是这个地方已经不是我曾经记忆中的那个小城。对它有过的留恋、留连、回忆完全找不到落脚点，甚至见到不少旧友，说话内容也和任何地方一样的雷同，都是围绕房子、学校、职称、车子。

也许有人会说，生活就是这样，谁不是这样呢？经济发展、城市发展又哪不是呢？如果再过一些年，全国到处的城市、乡村发展按这种统一的模式发展，不再有各自的特点和文化，故乡一词，就真只是一个名词了。既然去看哪里都一样，人们的想法、习惯、生活都是统一为房子车子，建筑都是如一个设计师完成的。是没法再有故乡的情结。

故乡的存在是因乡愁不断，而乡愁则是那个地方有些东西能唤醒回忆，能让岁月再现，总有些什么可以承载。越来越感觉到那些可以承载的东西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现代生活的样版模式。无论是谁，心底大都有一个依归地，这个地方不仅是生活的地方，也是一种归宿感之地。你看谁要是讲起光阴的故事，讲起任何让自己或他人憧憬陶醉的故事，少不了的有可以支撑故事的景、观、习俗、人物。以后的故事里，会不会多是某条大街，某幢华丽的大厦，追名逐利的奔波？还会有记载着厚重记的树、井、庭院、蜿蜒楼梯、散发着历史和故事的旧址？还会有各自不一样的风情和风俗？

我不知道是不是经济发展一定得这样，是不是各地的建设一定得如此大同小异。当有人问故乡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时，会语塞想不出来有可以说的。曾经那有一份愿意在街留连的风情，早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不见，甚至记忆里空气中的那股味道也没有了。所有的记忆，也找不到凭证，似乎完全可以否定那些岁月的存在。这是一种很不愉快的感觉，离开这么多年，牵动着心底的那股细细的线，在变虚、在消失。故乡一词，仅仅只是一个名词了，在需要写文字时用得着时加上，真实的感觉遍寻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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