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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兴国19岁前生活在山东东平,其地理位置前有青河、后有黄河,旁有东平湖,还有一座后山。他青少年时期的快乐记忆来自三条河一座山———捕鱼捉虾、嬉水观鸟。8岁那年,他在后山发现一只折翅斑鸠,它扑棱着被枪打中的血淋淋的翅膀盯看张兴国。半个月后,斑鸠在张兴国的呵护下痊愈。之后,将它放飞。不久,张兴国惊喜地发现这只斑鸠竟在他家屋后树上筑巢。“住了三四年,哺育了几十个子女。”从天而降的“邻居”给张兴国一家带来诸多快乐,张兴国喜它率众子女在自家院子觅食,落在狗背上嬉戏。只要他伸出双臂,飞拥而至的它们,从肩到臂落满,轰都轰不走。此时,张兴国便以骄傲地拥有向伙伴展示“它们听我的话”。人与斑鸠的和谐相处让张兴国普爱生灵。
12岁,伙伴邀张兴国到后山掏鸟窝,他佯装同行,背地里将鸟放了。大点的孩子手拿石块追打“叛徒”。一块三角形石头砸在他左边太阳穴上。伤疤落在脸上也印在心里。20多年,伤疤提醒他“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一件伤天害理的事,张兴国记忆至今。邻居杀了一只刺猬。刺猬的惨叫声让奶奶恨骂：“缺德啊!生出孩子没**儿。”奶奶借此警告张兴国“畜生也是性命,是性命就不能伤害”。
自然环境的熏陶，野生性命的相伴,成长的背景奠定了张兴国日后的执著。
1991年,高中毕业的张兴国到辽宁省抚顺市学习厨艺。
1995年下半年,张兴国回东平。三条河的现状让他吃惊。青河淤泥深至腿肚,东平湖几乎干涸,浑浊黄河鲜见鱼虾,后山光秃不闻鸟声。他问父母:“河里咋没鱼了呢?”母亲话中带气:“还不是都让你们做着吃了。”张兴国的弟弟在东平做厨师。弟弟实话实说:“这些年青河、东平湖里的鱼逮得差不多了。”此时,饕餮野生动物之风全国劲吹。仅东平县,靠水吃水的人们贪婪地掠夺水中生物,甚至连鱼苗也不放过。
张兴国懊丧少年美好记忆“一点影儿都没了”。
■“你们来了,我走了,对不起,我没本事救你们……”
1996年至1998年,张兴国说是他“最难熬的两年”。就他所知,这两年,他工作过的沈阳、锦州、抚顺,95%以上餐馆经营野味。野味,对食客是时尚,对商家是暴利。公款吃喝的肆无忌惮又将时尚和暴利推上顶峰。
1996年3月,在沈阳做厨师的张兴国苦难开头。张兴国的老板琢磨出对门饭店火爆原因———经营野味。该店厨师是广东人。老板跟张兴国商量“咱也上点野味”。张兴国警觉地阻止：“上那玩意儿干啥?咱不上,不也挺火。”老板说:“进了野味,我给你涨工钱，1800元行不。”几日后,老板从广东带来3只鹤、两只穿山甲、8只刺猬。一见它们,张兴国便对老板正色道:“我不能做。”“不会做吗?”张兴国答:“不是,是下不去手。”老板立刻火了:“不做就走,我还怕找不着人。你是我雇的,我进啥你就做啥,你咋跟我提条件呢?”自野生动物进店的四天时间里,张兴国天天喂养它们并想办法劝老板放生。第四天,张兴国将50元放在老板面前,提出放生8只刺猬。老板摔了茶杯:“你马上给我滚。”张兴国走之前,给鹤喂食,他抚着鹤的脖子自语:“你们来了,我走了,对不起,我没本事救你们……”张兴国第一次见识鹤眼含泪。
有了第一次被炒的经历,张兴国再求职时先问:“咱家做不做野味?”“做”则走,“不做”则留。第二家承诺“只做辽菜”。一个月将满时,老板在当地进了鹧鸪、飞龙、山鸡等。张兴国跟老板求情并摊牌第一次被炒原因。老板话中带刺:“看来,钱对你不好使,但对我好使得很。咱俩没共同语言,你也别跟我唠了,走人。”张兴国要求给工资。老板急眼:“你是挡我发财的克星,我瞧你就犯相,你别让我见着你,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张兴国又找了两家,一家说“做”,他转身就走。另一家,厨师正在门口杀刺猬。另只桶里有蛇。旁边一老太太劝阻：“住手吧,做伤良心的事害后代啊……”厨师我行我素。张兴国帮腔：“放了它们吧。”厨师不悦:“你干什么的,关你什么事?有毛病去医院。”
为了生存,屡屡受挫的张兴国想出一招,“不做大厨”,这样就可以避免亲手宰杀野生动物。在他当小工的日子里,厨师们对张兴国“越过越惨”的日子不理解。诸如此类的话灌得他耳根起膙：“你咋这么傻呢,有活干就得了呗。你一个人能管住那老些人的嘴呀。”
大厨的高工资迫使张兴国谋职第五家,此时,生存已成第一要务。虽给他800元,但也答应了。他抱定决心“炒就炒,反正不做,眼不见为净”。此时,野味的盛行催生了供销一条龙的诞生。常有人送货上门。一天,有人上门推销野兔、蛇等。老板收了。张兴国知道自己下场,他脱了工作服。这回竟是老板劝他:“听人劝,吃饱饭。你要是不做这不做那,你肯定在家呆着,喝西北风吗?”失业的张兴国确如老板所料,每天一早出去找活儿,晚上铩羽而归。在家呆了七八个月,他困窘到“有出门的钱没回家的钱”。步行回家是常事。房租、水电费逼得他决定改行做力工。“哪怕一天挣十块钱呢!”女友的经济援助及心理支持帮他度过了山穷水尽、心灰意冷的日子。他没丢下手艺。
1998年,张兴国在锦州某大饭店就职,月收入3000元。穷怕了的他暗下决心“保住饭碗”。半个月后的一天,他在饭店地下室里发现两只天鹅,两只丹顶鹤,一只鸵鸟,一条竹叶青蛇,数条百步蛇、眼镜蛇,鹧鸪、刺猬若干。同事告诉他“上一拨广东厨师留下的”。张兴国知道竹叶青是国家濒危物种。他请求老板“把蛇放了吧”。老板诘问：“你咋寻思的呢?你信佛啊。”张兴国摇头。老板笑他“那就是你脑子里进水了。我进它500元,用它煲粥,能卖6000元,你说我能放了它吗?”张兴国向老板挑明：“要么你选择我,要么我选择走。”老板没正面回答,而是隐晦地说:“我雇你不是让你来教训我的,而是给我创造效益的。你不珍惜这份工作,但有人珍惜。我马上找个广东厨师来。”张兴国辞行前,老板仍在规劝：“别执迷不悟,你挣的是钱,不是良心。”
张兴国曾与广东厨师探讨宰杀野生动物的良心问题。广东厨师漠然对答“习惯啦———”
1998年9月,张兴国返回原点———抚顺。此时的他形容自己“死猪不怕开水烫”。只要野味上岗,他就下岗已成铁律。“混口饭吃总比在家强”的他在一家饭店谋得饭碗,并成为6个人的厨师长。第二天中午,老板进货山鸡、野兔、大雁、甲鱼、飞龙、刺猬。说是朋友点名要吃野味。张兴国不做,也不允许二厨操刀。老板求他:“你给我一点面子,就这一次,人都快到了。”张兴国不干,提出用家禽替代。僵持中,老板朋友进门。为争回面子,老板扇了张兴国一耳光。他朋友见状,不问情由,7人一起动手……张兴国脸部肿胀,鼻血流淌,胸部淤血,小腿骨折。其他厨师一哄而散,各奔东西。老板放话:“要派出所抓这个瘪犊子。”罪名:聚众闹事。
……
两年间,张兴国经历了12次被人炒,20多次自己炒自己。工作最长的不足三个月,最短的两天。12次被炒且次次被侮辱“有病”。他有时也怀疑自己“是否真有病?”呆在家中的他感叹自己命不好：“我这是何苦呢?”“老天不公”、“天下乌鸦一般黑”。他总结自己命运:“跟野生动物绑在一块了,它惨,我就惨,它好,我就好。”
■“我要配合你们共同完成这项绿色事业”
1999年下半年至2002年,张兴国打工大连。三年间,他日日祈祷“可别碰上野生的。你平安我平安”。三年过去,张兴国庆幸自己“捧上了金饭碗”。他明白,日高一日的环保之声、渐入人心的绿色理念及限制公款吃喝的喊打力度是他工作稳定的保障。进入21世纪后,很明显,野味上桌已非一路绿灯。“非典”时期返回抚顺的张兴国暗中调查了几家饭店,没有野味。他不知功在果子狸还是人的素质的提高。有厨师认为“一半一半。果子狸管住了人的嘴,上面也抓得紧,逮着就罚款”。
2002年1月26日,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东方美食学院及《东方美食》杂志在北京共同发起“百万中餐职业厨师拒烹珍稀野生动植物签名启动暨争做‘绿色厨艺大使’”活动。目标:2008年前,100万厨师签名承诺“净化灶台、绿色烹饪”。年底,张兴国得知此事,高兴“真是件利国利民利动物的大好事”。2003年3月,他寄上申请并阐述自己对“绿色厨艺大使”认识种种及执著绿色的遭遇。表示“我要配合你们共同完成这项绿色事业”。6月,张兴国穿上绣有“绿色厨艺大使”文字和徽章的工作服。如此,他工作之地自然是绿色饭店。
一家绿色饭店能救多少野生动物?联合其他厨师拒烹,动物即使在劫也能逃。8月,张兴国到葫芦岛实施他的绿色行动。选择人生地不熟的葫芦岛,张兴国有备而来。葫芦岛素称“辽西走廊”,是陆路、海路候鸟迁途必经之地。现有栖息鸟类17目51科244种,兽类7目16科58种,两栖类9种,爬行类21种,海洋生物3大类501种,其中属国家一级重点保护的濒危野生动植物7种,国际贸易公约禁贸物种44种。“净化灶台”在野生种类繁盛之地尤显意义。
10月,张兴国得到市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支持。11月,他携带“绿色厨艺大使”证书、“绿色厨艺大使行为手册”和带有宣传性质的名片———正面:争取拒烹签名。背面:饭店拒售厨师拒烹食客拒吃的绿色誓词，每天下午1点至4点出入各大饭店。人生地不熟易使绿色行动趋向枯黄,甚至怀疑他之目的也非个别现象,但他坚信“用我的真心换你的诚心”。他手执名片,以其质朴语言对厨师宣传:“树林里没鸟叫,河流里没鱼,大山里没珍稀动植物,该有的都没有的话,人活着还有啥意思,这不正常啊!”时间允许的话,他顺便宣讲赵嘉祥师傅亲传厨德。厨德核心“仁爱之心”。“仁爱”不仅体现在精深的厨理、精湛的厨艺上,还体现在案板上。一个血腥的案板映照的必是缺失厨德的人。理、艺、德三才兼具才是称职的有德性的厨师。
张兴国要求自己的厨德是“在厨艺上有创新,对客人有爱心,对野生动物有良心”。
对老板,张兴国的宣传带有劝说性质:“现在都在搞绿色餐厅,再上野味,客人吃出毛病来,咱家就得关门啊。”
张兴国走访50多天,仅记下3篇日记———
11月1日
我和同事刘国伟去了葫芦岛大酒店、友谊宾馆、金鑫宾馆,后厨人员都已下班,我留下名片,希望他们给我打电话,但谁也没给我打。我又去了海之春大酒店,艳青师傅表示理解和支持,答应签名时一定去。这一天总算没白跑。希望餐饮业的同行们积极参加签名活动。
11月3日
和刘建去了连山区酒楼、九州乐园酒店、友谊川蜀火锅,厨师长接待了我们并说我们做了一件大好事。XXX酒店厨师长听了我们来意后很不高兴,怀疑我们是搞传销的或有其他目的。有厨师当着老板的面不敢表态。有老板问我们是不是怕“非典”再来才这么做的。还有人说我们是作秀。
这天,张兴国被内线告知有人在背后说他“有病”。“有病”,他恼怒又心酸这一久违的词汇重现。
11月5日
去了国际大酒店,他们的反应令我兴奋。我现在心里有点谱啦。照这样下去,走访完事的时候,估计2000多人签名不成问题。我有信心。
12月22日这天,有记者对仅有道德层面约束的承诺提问张兴国:“签了名就真能净化灶台吗?入党还宣誓了呢,不还是照样腐败。”张兴国答:“人不能说话不算数。他现在净化灶台并不保证一净到底。今天的承诺是提醒他明天刀下留情。”
11月1日至12月22日止,张兴国走访100多家酒店,晤面700多厨师及老板。他总结走访结果“厨师没有不愿意的,老板就不是百分百了”。他知道这需要过程。他有耐心和信心“将老板工作做通”。张兴国的老板樊英即是从大自然的恩赐中完成了对野生动物由驱利到拒烹的自觉革命。他感谢大自然改造了他。樊英放松神经的方式———登山。他喜在虹螺山顶听鸟鸣啾啾、松涛阵阵。看松鼠跳跃,山鸡飞舞。观察老雕哺育雕雏。“每次从山上下来”，他说，“头脑特别清楚,特解乏。”虹螺山成他精神依赖之风水宝地。他因享受虹螺山而忏悔曾经屠宰过海豹的血腥岁月。补救方式:一、买鸟放生虹螺山；二、拒售拒烹。对拒售拒烹的经济损失,樊英计算过：“好野味的只占客人的5%,这5%的损失完全可以靠其他品种弥补。最主要的是,人人喊打(吃野生动物)的大环境已经形成了。”在葫芦岛,樊英肯定“跟鸟过不去的人也是跟自己过不去”。
■“在我的宣传范围内只要救下一只野生动物,我的工作就没白做”
葫芦岛特殊的地理位置注定人人喊打不能流于形式。作为候鸟迁途过境第一关口,葫芦岛自1989年建市起,便将不捕、不食野生动物作为市政要务。具体执行这一任务的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在“人鸟共享蓝天”的战略口号下，将口号分解成具体战术———打击乱捕滥猎、走私贩私野生动植物不法分子、定期帮教不法分子及家属、设立眼线、在市民和学生中宣传爱鸟知鸟护鸟、建立绿色小学、“爱鸟周”(4月22日至28日)一年一个主题、下乡排查、卧底饭店、发放野生动物图谱、设立举报热线、发展护鸟志愿者。目前,在册的623名护鸟志愿者、1200多护鸟团体是鸟儿迁徙时的护卫军团。14年打击、宣传、教育,人们已从“野生无主,谁猎谁有”的传统认识和对“逮鸟、吃王八还判刑”的不理解中逐渐知晓“我们必须同其他生命共同分享我们的地球”。(卡尔逊语)
那么,今天的葫芦岛,能否保证百分之百的饭店拒烹野味?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秘书长刘俊武说:“不敢保证百分百。如你想吃野味,不太容易满足口腹之好,即使得逞,不排除被人举报的可能。”刘俊武常扮客人出入各饭店：“给我来条蛇。”服务员答:“先生,我们是绿色饭店,拒烹野生动物,请您多包涵。”刘俊武是暗访,张兴国是明说。暇时,他有意穿戴“大使”服饰在客人中宣传拒食“吃野生动物是现代文明社会的耻辱……”
《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1989年施行。事实上,十几年来,无数野生动物的尸体控诉和讽刺它的保护无力。藏羚冤魂、胆汁熊的惨叫,滇金丝猴的求救,骆驼血流成河……从事“野保”四五年的刘俊武体会“凡是领导重视的事就有效果,否则,极易走形式。环保口号人人会喊,形成人人喊打的氛围则非一夕之功,而是要年年讲、月月讲、日日讲,让环保观念深入骨髓。”连山区一对夫妇在鸟儿栖息地竖立宣传牌,巡山多年。龙港区一农民救了一只冻馁的灰鹤,在女儿新房中养好后送至“野保”。一位市民花200元放生了即成盘中餐的雕鸮。刘俊武认为只有铺开一张全民皆兵的护鸟网,野鸟才拥有蓝天。所以,他工作重点“发展志愿者”。张兴国的志愿行动无疑为“野保”再添薪柴。
在葫芦岛搞签名拒烹仅是张兴国绿色行动第一站,他计划先省内后省外,在全国宣传拒捕拒烹拒食,重要地点广东、福建,重要人群市民、学生。尤其是学生,张兴国从现实分析得出“必须从娃娃抓起,这样,政府‘野保’成本才会降低。”
“在我的宣传范围内只要救下一只野生动物,即使一只麻雀,我的工作就没白做。”张兴国笑说自己为动物福利呼吁到底的心是王八吃秤砣。
弗洛伊德言:“良知的声音纵使微弱,但它不会停下来,直到其声音被听到为止。”新年、春节将至,张兴国寄希望“净化灶台、绿色厨艺”的警醒之声在节日的案板上尤要敲响!（■文/本报记者李彦春）
■资料
野生动物与人类共患的主要疾病有狂犬病、炭疽等15种烈性传染病。野生动物体内含寄生虫和病毒。其有害物质进入人体会导致各种疾病,如脑囊虫、肺吸虫、血吸虫、肠道寄生虫及出血热、鹦鹉热、兔热病等。人们食用较多的蛙、蛇、穿山甲等普遍存在寄生虫感染。如弓形虫、绦虫、旋毛虫等。旋毛虫囊耐低温(-15℃)耐高温。熏烤及火锅均难杀死。蛇的皮下、肌肉和腹腔中含“曼氏跌宫绦虫”的幼虫、裂头蚴。裂头蚴一旦进入人体内即感染裂头蚴病。其在皮肤上形成直径1~6厘米的肉芽,在肠道内发育成虫，以致腹部不适，严重时危及生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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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4-10-17 22:08
提升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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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身卡
发表于 2004-10-18 09:29
楼主
发表于 2005-8-13 18: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