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旅游

清风明月

水浒旅游：从名著到名胜敢问路在何方

央视国际 2004年02月17日 13:37

　　作为我国四大古典文学名著之一《水浒传》流传深远，可谓妇孺皆知。当我计划实地去感受一下梁山好汉的英雄气概时，一位旅游业好友对我说，你不妨去无锡的水浒城看一看，那里更集中一些。但当年水浒故事的发生地在今天山东境内，看就要看原汁原味的水浒，看影视城有什么意思？春节，我兴致勃勃地踏上了水浒旅游之路。几天下来，却是不胜其累。在山东境内行程上千公里，不胜其烦地问了上百次路，才将与水浒有关的景点看了个大概，耳闻目睹水浒旅游开发的散乱状态实在堪忧。
　　水浒旅游：从“名著”到“名胜”路漫漫
　　水浒对于热爱文化旅游的人而言实在有着不可抵挡的吸引力，这是国内惟一一条以起义军遗址为游览主题的旅游线。
　　水浒故事的发生地主要在鲁西南，以梁山、东平、阳谷、郓城四县境内为最多。
　　水浒英雄啸聚山林的梁山山寨是水浒旅游的龙头景区，有多处反映水浒故事的文化遗址与场景，如忠义堂为梁山大寨，系108条好汉聚义之处，断金亭系林冲火并王伦之处，黑风口系当年李逵镇守之处，其他还有左右军寨和安置义军眷属的后寨及三关、杏花村王林酒店等相关文化遗迹。
　　东平县的东平湖是梁山泊目前惟一的残留水面，有水面积达100多平方公里，群山环抱、水势浩淼，其场景颇似梁山泊旧观。东平湖西岸有阮氏三雄的家乡石碣村，西北岸的腊山为三阮战何涛处，湖东南侧为宋江当年多次攻打的东平州，湖西南棘梁山传说是晁盖、三阮等人智取生辰纲后最早聚义的地方。
　　阳谷县与打虎英雄武松密切关联。狮子楼为武松斗杀西门庆之地，家喻户晓。景阳岗为武松打虎故地，另有祝家庄和孙二娘酒店遗址。
　　郓城县有英雄故里之称，水浒英雄宋江、晁盖、吴用等人揭竿而起的故事由此开始演义，并有“梁山一百零八将，七十二名在郓城”之说。以宋江命名的宋江武校，在全国同类学校中首屈一指。1994年，宋江武校表演的《狗娃闹春》在春节联欢晚会播出后，更是声名大振。另外，还有与智取生辰纲相联系的黄泥岗（现称为黄堆集）和宋江杀惜处。
　　为寻找这些景点，我费尽周折，除了梁山、腊山、景阳岗等为数不多的几个景点有标牌外，其他绝大多数地方连路牌都没有，每到路口都要停车问路。按我以往的自驾车旅游经历，自驾车最大的乐趣就在于行车途中经常能发现意想不到的景点指示牌，沿着指示牌进去就有意外的惊喜。但在山东水浒沿线，不要说意外的惊喜了，就是计划内的，不仅地图上找不到，就是向本地人打听都很难打听得到。还有许多地方，像野猪林、宋江故里、祝家庄，终于问到知情的人了，张口就对我说，你不要跑冤枉路了，什么都没有，既没有什么遗迹，也没有新建的。宋江武校的一个老师说，宋江故里以前还有一块断碑，去年发洪水全被淹了，现在还在水塘里泡着，根本看不到。问起宋江杀惜处，他说，可能就是乌龙井吧。在县政府热闹的宾馆大院里，我找到了角落里的乌龙井，立着一块石碑，但没有任何关于这口井的说明。石碣村是阮氏三雄的家乡，在今天银山镇。在银山镇穿城而过的国道上，我向当地人打听石碣村的位置，一连问了好几个，竟无人知晓，说起阮氏三雄，一个小伙子恍悟：“你说的是石庙吧，那儿据说是阮氏兄弟的老家。”沿着他指的方向走去，发现就是刚刚我们走过的国道边的一个村子，离路边不过百米左右，只不过没有路牌，错过了都不知道。跟村里的一个年轻人说起石碣村，他全然不知情，问起遗址遗物，他说小时候村里还有过一个石碑，这些年早不知哪里去了。村里一个长者说，这村子许多人家姓阮，应该就是阮氏兄弟的后裔。早年山上有亭子有石碑，石碑上书“石碣村”，亭子早就坍塌了，碑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老人说，没有人到这里来玩，来的只是一些记者。诸如此类的情形在水浒遗迹中比比皆是，可以说，许多地方都尚未开发。
　　在这些景点中，按笔者的实地观察，梁山应该是经营状态最好的，可看的景点最多，游人也最多。不过，与春节黄金周期间北京一些旅游胜地游客熙来攘往的情形相比，这里还是显得有些冷清。一位江苏来的李先生道出了由衷的失落：“可能是《水浒传》太过精彩的缘故，真到了水浒故事的发生地，却找不到想象中那种粗犷、豪迈的山野风情和英雄气象”。现有的水浒景点与他们想象中的有很大差距，既看不到小说里那种山深林密的山寨风光和神秘莫测的水泊意境，更体会不到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的英雄气势。游客反映，他们来到水浒故地，就是想体会原汁原味的水浒风情和“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英雄豪情，看到比较逼真的武术擂台、两军对阵等水浒故事的场景。但是映入人们眼中的只是一个一百多米高的、山林并不茂密的丘陵，水泊更是不见去处，“沧海”早已变成了“桑田”。
　　对于这种现象，山东省旅游局的一位调研员说，“水浒游”不同于其他的文化旅游景区，是基于虚构性较强的文学名著，虽然有历史依据，但现存的历史遗迹并不多，因此“水浒游”在开发上难度较大。而游客大都带着对水浒故事的热情和想象而来，这种好奇心一旦在现实景区中得不到满足，就难免出现心理落差。因此，“水浒游”一定要以游客的心理需求为导向，准确把握名著的文化内涵，同时尊重旅游开发的基本规律，从而不断提升自身的旅游价值。
　　北京旅游业界一位资深人士说，无锡水浒城的成功经营，就在于它是按照原著的描绘再建的，游客很容易在其中找到自己想象中的水泊梁山，心理落差会小一些。而山东是真实故事的发生地，在开发时必须尊重历史的本来面目，不可能进行地理上的调整。所以，不可避免地有许多历史的束缚。
　　如此看来，“原产地”成了山东水浒旅游开发的“双刃剑”。“原产地”使山东既有着“原汁原味”的先天优势，也有着必须要还原历史的开发局限。
　　水浒开发：“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在采访中，笔者非常强烈地感受到，与大部分地方未曾开发的现实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四个县对于开发水浒旅游都有着极大的热情。每个县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案———梁山针对水泊梁山无水的缺憾，去年就与一家公司合作，提出了引黄河水再造水泊的庞大计划；今年初，有着100多平方公里水面的东平也提出了用3亿元打造梁山水寨的设想；在阳谷，一个国家级的引黄蓄水的大型水库正在论证中，随即有人提出了利用水库恢复水泊梁山的设想……等等不一而足。原来无水的梁山，一下子涌出数个水泊来。记者不禁有些茫然，如果这些都建成的话，游客到底去哪里才算到了正宗水泊梁山？
　　对别的地区的造水计划，另外两个县旅游局的人士普遍称不知详情。去年就有造水计划的梁山至今没有动作，负责梁山景区开发的北京连五洲集团的王总说，再造水泊的计划他们刚刚开了第三次论证会，还没有定论。东平的再建忠义堂、水寨的计划只是刚刚听说，他本人准备春节后去一趟东平，详细了解一下情况，看是否能合作；东平县旅游局的一位负责人说，现在东平的水浒旅游开发规划还没有正式出台，还有待专家的论证，他们会尽量避免与梁山现有的景点重复；阳谷县旅游局的一位人士说，阳谷水浒旅游的主体是武松打虎和阳谷古城，没必要再去建水泊梁山。几个县旅游部门的人士都不约而同地表示，重复建设带来的资金浪费对经济本来就不发达的鲁西南地区来讲尤其会造成沉重的负担，希望能与别的县在水浒开发上进行合作。
　　既然早就有了这样的愿望，为何迟迟没有行动呢？泰安市旅游局市场科的一位负责人说，联合开发的问题被许多次提过。但从地理上，联合开发就有着天然的弱势。这些景点位置很分散。梁山与东平湖相隔有几十里；郓城现在只有武术是个亮点，也比较孤立；阳谷在黄河以北，中间又隔河南省地界，交通不便难以与其他三县直接连接。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自然的因素，水浒旅游涉及到的四个县分属四个地市，梁山属济宁，郓城属菏泽，东平属泰安，阳谷属聊城。山东省旅游规划设计研究院的陈国忠院长说，行政区划的分隔导致水浒旅游线上的各市县未能充分审视水浒旅游资源的内在构成和自己在整体产品中的特色与地位，在“谁不说俺家乡好”的地域情结心理作用下，各地旅游开发不仅很难形成合力，而且相互之间陷入争正宗、争品牌的无谓之举中，进而在景区建设、产品开发、线路组织、市场促销方面各自为政、单打独斗。因此，提供给游客的是破碎的、片段的、单调的产品，产品内在结构极不合理，游客难以产生高质量的旅游体验。
　　四个县旅游部门的人不约而同地说，这不是一个行业管理的事，需要政府出面协调组织。据山东省旅游局规划处蒋处长介绍，关于水浒旅游，一直没有一个整体的规划，1996年时曾做过一个简单的方案，但也没有实施。前两年山东省旅游局曾百万悬赏面向全社会征集旅游规划设计，其中也有关于水浒旅游的，蒋处长说，那也只是一个创意，现在是旅游局下属的山东省旅游规划设计院在做这件事，具体规划还没有出台。对于下面各县自己的规划开发，蒋处长称，并不十分了解，并再次强调，水浒开发要按照省里的整体规划来操作实施，绝不允许重复建设的问题。山东奥派管理顾问公司的总经理张润钢是当年旅游创意应征者之一。他从经营管理的角度，提出了一个全方位的统一品牌开发战略。张润钢说，以前这四个县市的旅游主管部门从来没有就合作开发坐到一起研究，他的创意出台后，由梁山县旅游局牵头，梁山、东平、阳谷、郓城4县第一次聚到一起，并就水浒旅游开发达成共识，对水浒旅游线上梁山、梁山泊、景阳冈、宋江武校四个旅游景区进行统一规划，统一包装，共同打造水浒旅游品牌新形象。这是一年前的事了。今天，笔者向这四个县旅游部门了解进展时，许多人都不甚了了，也并没有具体的方案实施。其中一位人士透露，鲁西南这几个县在山东都属于不发达地区，发展经济各地政府都把招商引资放到最重要的位置，有好的项目才能引来资金，有了资金才能出政绩。所以，各县之间虽然有联合的内在需要，但也有更大的竞争压力。水浒的很多景点，如果不连线开发，单独一个点，很难成气候，对投资商也很难构成吸引力。在这些景点中，水泊梁山的知名度无疑最高，能吸引到更多的眼球，大家不约而同在水泊梁山上做文章也就不难理解了。
　　在鲁西南采访时，笔者还了解到，当年《水浒传》电视剧摄制组首先来到梁山选取外景，一看景观环境与《水浒传》相差甚远，便决意另择他地，此时梁山并没有推荐摄制组到山环水阔的东平湖去安营扎寨，结果无锡被选为外景基地。电视连续剧《水浒传》播出后所产生的巨大轰动效应使得与水浒没有任何联系的无锡成为水浒旅游的胜地。无锡水浒城红红火火，而山东水浒旅游却一直清清淡淡。据了解，目前水浒旅游区作为山东省旅游的八大景区之一，旅游收入每年只有区区几百万，不要说无法与山东老旅游景区泰山、曲阜、青岛比，就是与旅游新贵蒙山、东昌湖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
　　其实，水浒旅游起步并不晚。80年代初期我国旅游业刚刚起步时，山东就开发了以观光为主的水浒专项旅游，并重点向日韩和东南亚等受中国文化影响较大的亚洲地区推出。1984年，由20名香港旅游者组成的第一个境外旅行团参加了水浒之旅，20名游客游览了水泊梁山及景阳冈、狮子楼、寿张县衙、时迁盗鸡处、祝家庄等景点。
　　如今，整整20年过去了，水浒旅游依然停滞不前，梁山好汉们的后裔该好好反思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