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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座落在东平湖畔的东平县城我是久仰已久的。那是因看到了一篇介绍魏晋时期的大才子元籍引起的。
当年曹操身边有一个文才很好,颇受重用的书记官名阮,他就是阮籍的父亲。曹操去世时阮籍才十岁。他的成长岁月正好处在魏晋南北朝的“后英雄时期”。乱世使他同睹承受了人世间太多的苦难。他有一句名言即:“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这是他对当时历史现状的慨叹。后来被鲁迅和毛泽东引用过,虽然引用错了字。阮籍游戏官场,直面人生。魏时曹爽曾请他做官,他借故身体有恙而推辞了。晋时司马昭想与他联姻,他徉醉两个月,以此蒙混过关逃避了。后他到东平游玩,印象很好。孰知他一不小心,在司马昭面前说漏了嘴言曰:“我曾到东平一游,很喜欢那里的风土人情。于是司马昭就派他去东平做太守。他骑驴赴任,到了东平,察看了府衙,便实行改革。他下令把府舍衙门里的层层如樊篱的围墙拆掉,让官员们透明办公,类似今天的行政大厅。此举一行,办公效率大增。除此之外,他还大刀阔斧地精简法令,革冗除弊,使政令畅通。他只在任上待了十多天便又骑着驴回到洛阳去了。后唐代诗人李白写诗赞曰:“阮籍为太守,乘驴上东平。判竹十余日,一朝化风清。”仅仅十多天,阮籍便为东平留下了一个官衙敞达、政通人和和高效快捷的开明领导机构。真是“治大国如烹小鲜”,“杀鸡焉用牛刀”。由此,我便对东平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便极想去踏寻一番。
世纪末9月26日下午,“汶河采风团”一行步入东平县州城。只见街道凹凸不平,两旁房屋陈旧灰暗,有不少路段摊晒着粮食,门旁堆放着柴草,处处显得零乱且不整洁……其状态与北方一般乡镇没多大区别。惟一不同的是新恢复的父子状元坊与幸存的古朴的清真寺,使这座千年古城透出了几丝悠远的气息。走在大街上,我的心惶惶的沉沉的。不仅自问:古州城怎么会败落到这种地步呢?
东平县,自西周始至唐代,曾为国、为郡、为县凡两千年,文化史迹异常丰厚。唐德宗贞元四年(公元788年)改宿城县为东平县,这是历史上最早出现东平县名。宋真宗咸平二年(公元1000年),黄河决口,决郓州(州治为须昌,即宿城),州守姚志铉奉旨移建州城于汶阳之高原,即今老城,亦称郓州或须城,现在习惯上只称州城。
据传,这座古城是一座龟城,即总体设计为龟形,龟主寿,有城寿万年之意;另外可能考虑到城址离湖太近,龟不怕水,亦有祥和平安之意。宋代建城,城墙为土筑,形和方胜,南北各一门,东西各二门。元代毁于兵火,明代重修。清乾隆三十四年(公元1769年),知州沈维基倡修,城墙为砖墙,内为三合土起。西部内缩,城墙加高,上有垛口。城门五座:按八卦方位,东二门偏北者为虎门,偏南者为龙门,合称大东门为龙虎门;因东望泰山,小东门又叫瞻岱门;因南望鲁地,故南门叫望鲁门;因秋自西来,依次收获,故西门叫秩成门;因星拱北极,故北门叫拱极门。当时城内多名胜古建,如父子状元坊、龙门连跃坊等七十二座牌坊,蔚蔚壮观。另有文庙、关帝庙、老君堂,报恩寺、清真寺等祠庙二十余处,散落点缀城中,显示了宗教文化的神秘气氛,使州城更加古朴典雅。其时,因州城扼京杭大运河要津,濒临湖区,为水旱码头,因而历宋元明清一直为山东西部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之一。在元代,达到鼎盛时期。十三世纪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从元大都出发,顺运河南下,至州城游览后,曾惊讶不已,他写道:“这是一座雄伟壮丽的大城市,商品与制造品十分丰盛……大河上千帆竞 发,舟楫如织,数目之多,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其间大诗人元好问曾数游东平,其《出东平》一诗中便有“高城回首一长嗟”“市声浩浩如欲沸”之句,形象地描绘出了当时州城的壮观与繁盛景像。由于地势低洼平坦,早年间城内多水塘,多种苇、蒲、莲藕,“至夏秋之交,荷花半城,渔舟唱晚,风景清幽,不亚于江南”。
州城在宋、金时为东平州、东平府,金太宗天会六年,(公元1128年),金兵攻克须城(州城),立刘豫为傀儡皇帝,国号大齐,国都由大名府迁驻,伪称东京。后为山东西路首邑。金大定二年(公元1162)年,山东人耿京、辛弃疾等起兵反金,恢复须城,号称天平军节度使。元初,为直属中书省东平路。元太祖十五年(公元1220年),严实在须城立行台,领山东西路行中书省的兵马总管,领54州县,是历史上东平地方行政管辖范围最广的时期。明朝时先为东平府,后为东平州;清朝为东平州,雍正十三年(公元1735年)改为散州(县级),始属泰安府管辖。民国二年(公元1913年),改东平州为东平县,州城为县城,一直到1982年11月,县城迁往后屯时止。州城历经六朝,终于在公元1982年化为州城镇驻地。州城城墙直到1964年以前,仍然完好。
历史上,州城作为经济、文化的发达地区,使斯地产生和吸引了大批名人,如举世闻名的父子双状名梁澋、梁固,东汉末的文学家刘祯,南宋泼墨大师梁楷,医学家钱乙,元代的戏曲家高文秀,农学家王祯,中山陵、中山堂的设计建筑学家吕彦直及当代革命家万里等人。另外,唐宋诗人,文学家高适、李白、韩愈、李商隐、欧阳修、司马光,南宋民族英雄文天祥,清代诗人王士祯、苏源明等,都在东平大地上和州城留下了足迹和传世之作。这里地杰人灵,才人辈出;不可否认,运河的开凿和漕运,又使这里人灵地杰,文人荟萃。使州城迅速繁荣,成为鲁西政治经济文化的活动中心之一;1855年,黄河夺大清河入海,使运河淤塞,漕运终止,渐渐失去交通要道的功能,使州城渐趋衰落,这是原因之一;建国后历次运动的破坏,使州城由半老徐娘终于成为老妪;特别是1982年县城搬迁后,这个老妪就被弃置路旁了,似乎正在度其最后的风烛残年。州城彻底没落了。
纵观东平历史,遍览东平文化史迹,踯躅州城街头,我的心似乎被一种无形的火焰或雷电灼伤了,随着千年古城的失落而失落着。尽管州城的没落有其必然的轨迹可循一样,没落是不可阻挡的,但是县城因某种决策的失误搬迁似乎是埋葬其光辉史迹的致命原因。以战备为名也罢,以防水患为名也罢,舍古城而去,舍民众而去,这次大逃亡性的搬迁,同时也放弃了州城优越的地理位置和丰厚的历史文化遗产。如果县城不搬迁,这里的旅游资源早就得以开发和利用了,这里早已成为以旅游业为龙头带动经济发展的历史名城了。东平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模样了,东平的经济也不会是今天捉襟见肘的被动局面了。一个真理须靠实践检验,一个愚蠢之举也往往需要后世实践来检验。一个才资平庸且又窃居官位的人,他若想造福一方的话,其聪明之举就是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会铸成弥天大罪以至遗患无穷。届时其缺憾将不是一颗负疚的心所能弥补的。我倘徉于州城的街头,听着历史的回音,不由发问:“谁能使失落的州城重新焕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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